忆起王老师

忆起王老师

文/杨璐

雪落无痕，瘦水寒山，我在氤氲的流年中，回忆过往，那一抹记忆中的美好，始终萦绕心田。

那时候，我们刚上初二。我们这个班的同学，初一的时候是在村里的一个中学上的，升初二合班并校才来到镇中学，整个班同学都没变动，听说是好多老师不愿意教我们这个班，理由是乡村来的学生学习差，纪律性差……总之我们就是原镇中学老师心中的差班差生。为此我们愤愤不平，乡村来的孩子天生学习就不好吗？ 传言是真是假不知道，然而却极大的挫伤了我们小小的自尊心，激发了我们内心深处的斗志。我们班同学比其他原镇中的几个班都团结，无论上什么课，我们都非常认真积极，无论参加什么活动都非常踊跃，自习课是没有老师的，然而班上除了探讨问题，没有其他声音……我们就是要让镇中学老师看看，我们不是传言中的那样！

那时候王振文老师教初三语文，也兼教初二我们班的历史。还记得那一天，上课铃声响起，进来一位男老师，四十来岁的样子，文质彬彬，中等身材，穿一身深蓝色中山装，三七分的头发毫不凌乱，这位老师干净整洁，儒雅气质中还透着一种精明干练，一看就是个让学生喜欢的老师。

王老师上课说了一番话，至今令我记忆犹新，他说：“孩子们，从今天起，我就跟你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无论过去你们经历了什么，都要扔掉，从今天起，咱们一起打造一支无坚不摧的团队，成为一个战无不胜的班级，等你们升初三的时候，让大家争着抢着来教你们，到那时候我依然第一个站出来接咱们班！”这些话说进了我们心里，我们全班同学内心都受到震动，我心里想：“我一定要好好学，初三的时候我一定要进王老师的班。”

王老师讲课速度不疾不徐，非常有条理，他讲课的语调抑扬顿挫，思路清晰，历史事件讲解得非常清楚。短短的一节课下来，同学们听得兴致勃勃，大有意犹未尽之感。我们以前的确是没发现历史课原来这么有趣，那些难记的历史年份和历史事件居然在王老师娓娓道来的故事中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

期中考试到了，我们班所有科目平均分排名均为第一！而且每一科的平均分都远远把第二甩在后面。全校大会上，校长每念完一科的平均分，我们班同学都拼命鼓掌，最后手都快拍肿了……而其他班的同学都向我们班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们班成了学校的尖子班，同学们走在校园里喘气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又到了王老师来上课了，我们个个按住内心的狂喜，等着看王老师的表现，甚至都想好了一起欢呼……但王老师脸上非常平静，一点也没有考绝对第一的欣喜与激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候王老师笑了，他缓缓地说：“孩子们，你们见过谷穗吗？”我们都很奇怪：一个历史老师，研究谷穗干啥？但也都争相回答着自己对谷穗的认识。王老师听罢，说：“谷穗有的伸得长长的朝下弯曲，有的朝上长的是什么样的？你们来形容一下吧。”“短小的”“尖细的”“没有谷粒的” ……王老师说：“大家说的都很好，我们来看，越是饱满的谷穗越是低垂着，而那些没长谷粒的都朝天张扬着，这就是我们俗话说的‘饱谷穗头往下垂，瘪谷穗头朝天锥’”王老师顿了顿，接着说：“咱们学习也一样，越是成绩好，越得脚踏实地低头努力，不能做朝天锥的谷子啊，学习和做人都是一样的道理，你们长大就理解了。”听了这话，我们大家互相看了看，不觉就鼓起了掌……打那以后，我们再无一点骄气，每天互相监督着努力让自己做的更好，争取初三能进入王老师的班级，成为他的“嫡系弟子”。（我们私下觉得虽然王老师教我们历史但却不是我们的班主任，历史也不是主科，有种不是“嫡系”之感。） 初三分班的时候，我如愿进入到王老师的班级，才发现，王老师的语文课更是有趣，无论是修辞语法，写作技巧，还是古文现代文，王老师都讲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他对学生特别好。

有段时间我家里请人盖房，父母都很忙，就让我在回家的时候把菜和肉买回去。可是，我之前自己没有买过东西，不知道怎么挑东西，也不会还价，为此我很发愁。那天放了学，在卖肉的摊子前转过来转过去，不知道该让人家切哪里，同伴又说这卖肉的缺斤少两的一些事，我就更不知道怎么买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王老师，王老师推着自行车走来，看见左右徘徊的我们就问：“你们这是转悠啥呢？买了吗？”“没有……”我红着脸说。王老师一看我那个阵势，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他笑着说：“来，我帮你买，我给你看着买哪块。”我一听高兴极了。王老师挑了一块，让摊主给切了一块肥瘦适中的肉，然后算好价钱，看我付完款，这才推着车子去买菜。回到家，父母见了还直夸我会买东西，我自豪地说：“我们王老师挑的！”

有一天晚饭后，离上晚自习还有一小时，我想偷个懒，就溜达到同族叔叔的办公室里玩，同族叔叔在中学教几何，他闺女小梅与我同班，小梅我俩在他爸爸办公室里，拿出一袋榨菜，每人倒了一杯水，我俩吃一点榨菜，喝一口水，还以水代酒俩人碰杯，吃喝玩乐得不亦乐乎…… 正在兴头上，王老师推门进来了：“嗬！俩人又吃又喝挺滋润啊？”小梅赶紧说：“王老师，吃榨菜！”我就赶紧去倒水。王老师说：“我可不参加你们这‘酒局’你俩还吃呢？再吃就光长肉不长脑子了。这一个来小时，咱看看书或者做个题不好啊？读读报纸了解个时事也好啊，就这么吃喝过去？”小梅听了飞一般跑出办公室，我正打算跑，被王老师叫住了，我至今记得他说的话：“小女孩，还是多读些书要紧，这个社会对女孩很苛刻，考不上学，落到家里就真一辈子围着锅台转了，你是我一直很看好的孩子，可一定得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怎样生活啊……”

以后的日子里，王老师早到晚归，每天带着我们这群“初生的牛犊”在知识的广阔田野里耕耘，直至收获。那年中考我考了全校第一，全县前十，而我们那一届中考也是被重点学校录取最多的一届，我们真的做到了让王老师以我们为荣，也是从那时起，我决心做一个女版的他…… 多少年过去，回想起来，说实在的，王老师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当时我只觉得他绝对是为我好，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些话的意思。等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也做了老师，有了自己的家庭，当上了母亲，我才真正明白，一个女孩，有自己的正式工作，每天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忙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几年前回老家，那个春节，我特意去拜访了已退休在家休养的王老师，师生共话当年的种种，不觉间似又回到了我的少年时代…… 时光向左，往事向右，中学毕业照已泛黄，许多人，许多事也随风逝去，岁月无声，日子却有痕，辗转的光阴里，虽然人生到最后都会落满尘埃，裹上苍绿，写满冷暖与悲喜。但有些人，有些触动，如那一帘幽梦，在某个寒风瑟瑟的夜，被一枕清寒所唤醒，因为他（她）对你的影响已深入骨髓，于我而言，那个人就是我最敬重的王老师。

记者：王宇

编辑：杨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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